李白我没有得到爱情也失意于仕途

张中信历史文化散文集《成都书》连载(四)

长安不见使人愁

——仗剑去国歌李白

飞流直下三千尺

(二)

28岁那年,浪迹江南好几年的李白准备成家了,这是一个叫孟少府的朋友替他张罗的。这位孟少府,是李白病难期间唯一对其施以援手的真朋友。女方姓许,安陆(今湖北)人,祖父曾做过朝廷的大官。许氏很漂亮,身材婀娜,举止大方,颇有大家闺秀气质,年龄大约25岁,尚待字闺中。估计是当初开价太高,无缘觅得如意郎君,错过了出嫁的最佳“花期”,最终机缘巧合,与李白成为夫妻。

关于李白家庭生活,魏颢在《李翰林集序》中记载:“白始娶于许,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嫁而卒。又合于刘,刘诀。次合于鲁一妇人,生子曰颇黎。终娶于宗。”

李白原配许夫人的情况,文献记载很少。李白上千篇诗文也找不出一篇是直接标明写给许夫人的。但许氏家族的情况记载十分详细。许圉师的父亲许绍,两《唐书》均有传。许绍本高阳人,梁末徙于周,因家于安陆。许绍有三子:善、智仁、圉师。许圉师有三子:自牧、自遂、自正。《旧唐书》又有:“俄以子自然因猎射杀人,隐而不奏。”,可见许圉师还有一个儿子许自然。

唐代的安陆与李唐皇室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唐高祖李渊的父亲李昞早在北周时期任安州总管。李渊少年时期在安陆生活过一段时间,和安陆人许绍同学,感情非常深厚。李渊在太原起兵后,许绍以隋夷陵通守率黔安、武陵、沣阳等郡起义归唐。因讨萧铣、王世充等有功,授硖州刺史,封安陆郡公。李唐王朝建立后,李渊曾亲笔写给许绍一封信,道叙生平旧谊,给予很高评价。从这封信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家同皇室关系的大致轮廓。

唐代社会,世袭名门贵族和普通士族是有等级区别的。许郝家族属普通士族中间因立有战功显赫起来的朝廷新贵,并非世袭名门贵族。世袭贵族重礼仪,讲究经学传统,这是出生于士族中间的朝廷新贵所不能及的。《旧唐书》云:“富如田彭,贵如郝许”,当时江淮间流传“贵如许郝”或“贵莫如许”,就是这种等级观念在唐代社会的反映。

李白的身世是一个历史之谜。李白自述陇西成纪人,汉将军李广之后,凉武昭王九世孙,和李唐皇室同宗同脉。这样,李白毫无疑问就是世袭名门贵族。但名门贵族与朝廷新贵联姻,往往会遭到社会舆论的非议。

唐代法令同时规定“当色相婚”,不同的社会阶层不能交错通婚,特别是士族与庶族、士族与百姓之间。李白又称先世流落西域碎叶,且“绝嗣之家,难求谱牒”,这就使得李白在安陆期间因为身份问题陷入一个难堪的境地。如果是世袭贵族,那么与许氏成婚会遭人闲话。更为严重的是,如果严格按照唐代户籍管理制度,李白没有表明身份的“谱牒”,是一介布衣,就有可能触及唐代法令。正是这个原因,开元十八年安州裴长史到安陆后“谤言忽生,众口攒毁,将恐投杼下客,震于严威”。李白为此作《上安州裴长史书》“敢剖心析肝,论举身之事,便当谈笑,以明其心。而粗陈大纲,一快愤懑,惟君侯察焉”,又称“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过此三者,鬼神不害。若使事得其实,罪当其身,将浴兰沐芳,自屏于烹鲜之地,惟君侯死生。”可见情形十分严重。李白也因此只得离别许氏远赴长安,寻求政治出路。“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谈长剑乎?”

许氏夫人在李白心目中的情感份量无可替代。由于身世方面的原因,诗人又陷入了难以言说的两难境地。李白离开安陆之后,对许氏夫人生育的一双儿女充满深厚感情。李白集中《送杨燕之东鲁》:“二子鲁门东,别来已经年。因君此中去,不觉泪如泉。”《寄东鲁二稚子》:“此树我所种,别来向三年。桃今与楼齐,我行尚未还。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姊亦并肩。双行挑树下,抚背复谁怜?”从“别来已经年”,“别来向三年”判断,两首诗当作于天宝六载后。显然,许夫人此时已不在人间。

李白同许夫人结合,最早不会早于开元十五年秋,即《上安州李长史书》后,最迟不会迟于开元十六年春,即《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前。许夫人的卒年当在天宝元年秋后,天宝六载以前。

按常理,李白既未被朝廷赏识,又处于穷困潦倒中,能够娶到许氏这样的名门闺秀,应该多多珍惜才是。可李白压根就是一个缺乏家庭观念的人,尽管新婚燕尔,娇妻在旁,他却在家里待不住,“蜜月”还没有度完,他已经心神不宁地思谋起离家远游的事来。

就在这段时间,他与大诗人孟浩然认识了。孟浩然在盛唐文坛知名度颇高,诗歌创作独树一帜,已是功成名就者。他的五言诗《宿建德江》极具灵性:“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实乃唐诗绝句中不可多得的珍品。当李白到孟浩然居住的庄园中去拜访时,后者果然慧眼识金,一见面便认定李白是一个千古奇才。两人把酒相叙,一个渴望被赏识推荐,一个为发现诗坛奇才而兴奋,彼此相谈甚欢。

后来,当孟浩然辞别李白去扬州时,李白依依不舍,连夜写下了《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

孟浩然的行舟已顺长江扬帆而下,远远的不见了踪影,李白还孤独地站在江岸,向着远去的点点帆影一个劲挥手……

李白的这首送别力作,因为是写给大诗人孟浩然的,而且本身也很见功力,很快便在江南传开来了。李白的诗名顿时上了一个台阶!

之后,李白与孟浩然的友谊并未因时间和地点的改变而改变。在他为孟浩然写的诗作中还有颇多可圈可点的名句: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李白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是他喜欢、敬重的人,他都会终身念念不忘。李白就是李白,他想干什么,要表达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也只有他才能做到。

辞亲远游已经好些年了,李白仍然没有受到朝廷的赏识。他真的有些着急了。只好厚着脸皮去求人。这招还是许氏给他谋划的,毕竟许氏家族也还有些有名望之辈,他们也愿意为李白的前程出面去求官。求的第一个人是姓裴的长史。在唐代,长史的官并不大,却骄气颇重。李白先后十几次求见裴长史,恳求他向朝廷举荐自己。

这个裴长史有爱才的名声,因此李白主动与他交好,整理了一份行卷送到了长史府。裴长史一开始对李白印象很好,频繁和他来往。可是裴长史周围的一些小人出于妒忌心,纷纷说李白的坏话,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裴长史渐渐地也就不再理睬李白了。

李白无端遭受毁谤,气冲斗牛,于是在开元十八年(公元),他专门给裴长史写了一封信,为自己申辩雪谤,这就是著名的《上安州裴长史书》。

在这封信的开头,李白这样写道:“白闻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白人焉,非天地也,安得不言而知乎?”大意就是,天地不说话,谁也毁谤不着,而我李白是人,看来我不说话是不行的了。

因为是回击别人对他的污蔑的,所以李白在这封信中,历述平生所为。我们现在知道李白30岁之前的很多重要事迹,都是从这篇文章中得来的。

“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这是他的年少好学;“乃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这是他的四方之志;“散金三十余万,有落魄公子,悉皆济之”,这是他的倾财好施。随后,他又引用苏颋对其诗文的评价,借以表现自己非凡的文才。

接下来,李白又把裴长史狠狠地赞美了一番,说他“昭昭乎若玉山上行,朗然映人也”,暗示裴就像西晋名士嵇康,风流倜傥。他又提到当时有句歌词,叫“宾朋何喧喧!日夜裴公门。愿得裴公之一言,不须驱马埒华轩”,暗示裴就像西晋名士山涛一样,知人善任。他也表达了自己对裴的仰慕,说“白窃慕高义,已经十年”,那等于说自己在蜀中就已经听到裴长史的名声了。

再接下来,李白又提到自己现在“谤言忽生,众口攒毁”,要求裴长史明察,而他自己呢,则是“自明无辜,何忧悔吝”!

李白写到这儿,应该说他把自己的主要经历都说清楚了,把要求雪谤的意思也挑明了,顺带着把裴长史也吹捧了。

如果文章到这儿就结束了,那就显得格调不高了,也就不是李白的风格了,所以接下来他的口气就全变了。

最后一段的开头,李白这样写道:“愿君侯惠以大遇,洞开心颜,终乎前恩,再辱英盼。白必能使精诚动天,长虹贯日,直度易水,不以为寒。”

这也还是李白在恳求得到裴长史的提携,但已经露出他不卑不亢、傲岸自负的狂人本色,紧接着到结尾处,他更是狂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若赫然作威,加以大怒,不许门下,遂之长途。白既膝行于前,再拜而去,西入秦海,一观国风。永辞君侯,黄鹄举矣!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

意思是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如果你裴公仍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肯荐举我的话,我李白就拜辞足下,到京师长安去出出风头了。如此一来,我就像仙人驾鹤西去一样,永不再回头了。像我李白这样的人,在哪位王公大人的门前不可以弹剑而歌呢?——在此,李白以“冯源弹剑”的典故,向裴长史剖白了自己的心迹。

“不屈己”,这是盛唐文人在面对达官显贵时普遍展现出的一种精神状态。为了得到你的提携,我可以奉承你,讨好你,但那只是权宜之计。想让我的人格屈服于你,办不到!

作为盛唐文人中最具傲岸气质的李白,自然将“不屈己”表现得最为突出。所以他在《上安州裴长史书》的结尾才会突然狂态毕露,这正是其不羁个性在不经意间的一种展现。李白的这种狂态,肯定不会受到官员们的欢迎。因此这封信发出后,没有得到裴长史的任何回音。至此,李白在安陆的“历抵卿相”活动宣告失败。

裴长史这边没有音讯,李白又去求李长史。岂料他前边刚刚送了求荐信,后边便醉酒冲撞了李长史的车驾。李长史一怒之下将李白呈上的求荐信撕成碎片。

两个长史都不屑一荐,李白实在没办法,只好去求韩荆州。韩荆州名叫韩朝宗,当时很有名望。在一次酒会上,李白兴奋地上前跟韩荆州碰杯,目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谁料却引起了韩的反感。于是,李白急忙补救,历史上有名的《与韩荆州书》就这样出笼了。在书中他极尽讨好地写道,白闻天下谈士相聚而言:“生不用作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接着他在文中继续拍韩的马屁,“一登龙门,则声价十倍,所以龙蟠凤逸之士,皆欲收名定价于君侯。”并大讲自己的“书香世家”历史:“十五好剑术,偏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并大量旁征博引,不惜用华丽的言辞来打动他:“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云云。以李白的脾性,这个姿态已经很低了。那个时候,想封“万户侯”的人得有多大的功勋啊!李白能够把韩荆州抬举到这样的地步,也已经尽到他精神乞求的极限了。然而韩荆州依然没有真心举荐李白。他甚至把恭维他的那些诗句也当作戏言了。

李白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文人气质、自命不凡的傲劲,其实最让做官的人反感。姓韩的对待李白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比姓李姓裴的好。

为什么历朝历代都会有许多饱学之士,难以走进官场,即使偶然走进官场,也往往被折磨得头破血流?从李白的三次求荐,以及那些官人们所表露的嘴脸,可见一斑。

其实,官场就是官场,自有它运作的规则。李白的狂放傲气,原本即官场大忌。数百年后蜀中大诗人苏轼温文尔雅、超凡脱俗,仍然成为北宋官场倾轧的牺牲品。放眼天下,又有几个文人学士能够真正成为官场的宠儿呢?

李白一直以来苦苦压抑着的郁怒之火,现在需要来一次大喷发,这促成了他的第一次长安之行——“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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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中信,字峰源,号秦巴浪子,四川通江人,经济学研究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副会长、成都市青羊区文联副主席、《琴台文艺》执行主编。曾荣获“全国优秀读书家庭”“四川省优秀青年”称号。出版《风流板板桥》《匪妻》《失语的村庄》《哦,野茶灞那些事儿》等著作27部;散文集《野茶灞时光》《神韵巴中》分获第七届四川文学奖,第三届四川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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