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凯插图/温朝阳
引子
初为人师,总会和学生距离比较近。那天完成了一下午的课程,拎着书本从教室出来,漫步在圆明园南边的水边,低头想事情。这时我教的那班的一个男生背着书包从我身边走过,哼着一首英文歌,仔细一听,旋律非常熟悉,是很有名的TonightIcelebratemylove,他唱的很好听。直到唱了很久,他才发现了我,打了招呼,傻笑,不唱了。十四五岁的中学生正是敏感的年龄,许多东西都能摇荡其性情,形诸舞咏。好像在这些学生面前我的年龄也打了半价。他走后,这首歌勾起了我的记忆。这是北京音乐台曾经的一个非常受欢迎的节目《浪漫情歌》的主题曲,在年到年播出,周五晚上十一点首博,周二午夜两点半重播,80后的许多人都有极深的印象。在一个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不仅这首歌让人沉醉,而且内心一次又一次被别人的爱情故事感动。最初听到这个节目的时候,我正好是初二学生,正是我现在面对的这堆学生的年龄。喜欢熬夜,是曾经的一个习惯。初二以来由于考试,总是有做不完的功课,开夜车是家常便饭,于是打开收音机消磨时间,好听的音乐,美丽的散文,感人的故事,对于任何在题海中漫游的中学生来说都是心驰神往的。那一年,我还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虽然在王府井小纱帽的大杂院,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屋(很小,只有八平米,全是我的书),熬夜也不怕打搅他们了。最喜欢的,就是吕游主持的《浪漫情歌》,还有这首TonightIcelebratemylove。在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除了圆珠笔与本子的摩擦声音之外,没有一点杂音。此后不管初三高三,每周五都准时打开收音机,在十一点,一个磁性的熟悉声音浮现:“给你一段安静的时刻,让你享受爱的真谛,给你一个温柔的空间,让你倾诉情的话语,给你一种悠扬的声音,让你倾听浪漫的歌曲……”。有时候因为太困,不得不上闹钟,甚至在周二的两点半听重播,用录音机把好听的歌和故事录下来(那是没有MP3、MP4),现在那些音带虽然尘土重重,而且早已没人用录音机,但这是我中学时候最宝贵的东西之一。中学时代的爱情,仅仅是帅男靓女的奢侈品,不管初中还是高中,丑八怪很少问津。像我这样的,也只能想想流口水了。卢梭笔下的爱弥儿有苏菲来实践,我这样的孩子,这是唯一的爱情教育就是《浪漫情歌》了。很希望主持人吕游大姐姐讲的故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上大学后也演绎出那些故事多好呀,可后来长期的实践证明是白日梦(命中注定不顺,直到年孙同学出现)。北师大的本科几年,因为有了足够的博览群书的时间,还是在王府井的小屋,我更自由了,但是很长一段时间告别了《浪漫情歌》,告别了TonightIcelebratemylove,人家换了播出时间,我怎么也没找到。直到年在大运村的研究生一年级的一个夜晚,室友王洪文的收音机里浮现熟悉的TonightIcelebratemylove,我才大喜,旧友相逢,可是播出十年的《浪漫情歌》马上要停播了!最后一期《浪漫情歌》,播出了好几次,每次我都很伤感,那是沉浸在故纸堆里的历史系学生久违的伤感!TonightIcelebratemyloveforyouItseemsthenaturalthingtodoTonightnoonesgonnafindusWellleavetheworldbehindusTonightIcelebratemyloveforyouTonight……时间如流水,现在的小纱帽九号早已夷为平地又高楼林立;现在吕游大姐姐《浪漫情歌》的集子早已经在孔夫子旧书网上以打折书出现;现在的我已经和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打了快一年的交道,并且很喜欢周围的孩子与工作环境;现在马上就终其学业要离开师大,给九年的学生时代画上句号……可听到我的学生哼唱这首TonightIcelebratemylove,免不了心波荡漾,怀旧的闸门不禁打开,于是跟神经病似的上网搜索《浪漫情歌》的资料与音频,在久违的录音陪伴下,写出多少年不曾写的肉麻兮兮的文字。虽然我的故事那么普通,普通到欲说还休的程度;虽然我早已感觉到生活的本来面貌就是淡如白开水,那些神奇的故事有很大堆砌编造、无痛呻吟的嫌疑,但是还是勾起了许多思绪,就像圆明园前面那条浅浅的、泛起些许波纹的小河……
(一)
今天,在晁福林罗新慧老师的领导组织下,筹划了大半年之久的“商周文化学术研讨会”在师大召开了,著作等身的学界泰斗、翘楚少长咸集,堪称学界的盛事。审我们博士论文的朱凤瀚、王和先生也在这一时机把评议书带了过来,但评议书的信封尚未启封(盲审,作者无权看)。这一刻,意味着毕业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实质阶段,我突然意识到我马上就不是师大的学生了,九年时光在几十天后马上就成为师大记忆,此刻留恋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这个时候,我总得在校内写点儿什么吧?总得给我的这一点历史留下点儿什么文字吧?事非经过不知难,想到这儿,有了讲故事的冲动。我初次走进师大校园是快十年前的事,那时候高三,正奋战在题海中。小时候就喜欢古代的故事,我的姥姥总会把有意思的故事讲给我听,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口头禅就是我姥姥说(后来任彤老师建议我写一本书叫《姥姥语录》)。高二以后学文科,原因很简单就是喜欢,跟我们理科学不下去才学文的同志还有区别。上来我就选历史系,志愿很简单,就是北师大和首师大历史,这在北京学生里真算简单不过了,那时候觉得当中学历史老师是很快乐的事,我能把故事讲得很有意思多好呀,有一次学校让我和一个后来去清华的哥们儿参加北京四省市的SK状元榜,我录自我介绍的时候谈我的理想,说的就是当历史老师,因为我这么做很快乐。高中有的老师劝我改行儿,历史老师一没房子二没钱;我妈说我乐意就行,前提是不出北京。我姨夫当时跟我说的是,别人发大财的时候你别看着眼红,我说不会,他说那你就报吧。年5月12号,风和日丽的周末,北师大的招生咨询会,我和我们二十四中一个姐姐骑车从东城来的(她后来去二外德语了,我们文科班有志于师大的真没什么人,觉得是师范院校分数还不低)。那个时候师大的新主楼还没盖,花团锦簇的京师广场(当时好像不这么叫)直面的就是图书馆。各个院系在图书馆两旁的小路上,搭出桌子和系牌,跟现在的报到情形一样,只不过那时候的系牌很旧。我直奔历史系(还不是学院),跟我说话的是宁欣、梅雪芹和王东平三个老师(这都是后来知道的),我问的问题也简单,不是学历史能干嘛,而是咱们这里最高学位是什么,我记得王东平老师回答说博士已批,但是博士后也可以(大概是这个意思,原话忘了)。宁老师、梅老师很热情,还问我渴不渴。总之当时的感觉很好,不仅觉得师大校园很漂亮,落英缤纷,春光明媚,而且老师对学生很好。那个上午我们骑车绕了师大一大圈,印象中的路线是到了中北楼和兰蕙,看到中北楼的阳台上挂了不少女生洗好的衣服。那时候师大南门的校训还不是这个样子,是横着写的,水泥墙,蓝底白字,启功先生的落款好像也没有,但是水泥墙比现在的校训大多了,总之一进门就给人以师范的神圣与尊严感,很有冲击力。这个上午总之不虚此行,还记得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结婚的车队,之后还去了北工大的咨询会,北大在那儿咨询,记得围得人山人海,参加咨询的老师应接不暇,对人也爱答不理的,感觉没有师大好。我们考前填志愿,我是铁杆的历史粉丝(当时还没有粉丝这个说法呢)。高考在北京二十七中,没让家长等着我考试。考完对了报纸上的答案之后(那时北京晚报整版把高考题和答案公布,我姥爷特北京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在哪里云南白癜风治疗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