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丨走进国家博物馆·古陶之光
有人曾经说过:古陶是人类最早发明的非自然物质,是人类文明的先声。话犹在耳,斯人已逝,因为说这话的就是前不久刚刚去逝的古陶收藏家、古陶艺术博物馆馆长路东之。
我们曾在路东之先生的私人博物馆里欣赏过一些新石器时期的古陶精品,对我们来说那可以说是一次古陶文明的启蒙课。这次走进国家博物馆“古代中国陈列”远古时期展馆,又一次见到许多款古陶器物,感觉十分亲切。那些造型各异、纹样纷呈、工艺精湛的陶鼎、陶缸、陶盆、陶壶,从遥远的古代走来,闪动着神秘的光泽,从容地告诉我们:在数千至一万年前,先民们如何以血缘关系聚落而居,开始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生产活动;如何学会打磨石器,制造陶器,并在生产和生活中使用它们;这些陶器如何从最初的实用器物逐渐衍化成为礼制、祭祀器物、或兼具实用和欣赏功能的器物。透过古陶这扇窗,我们窥到了中华民族早期文明质朴古雅的特质,窥到了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发展趋势。
在国博展出的诸多古代陶器中,有三件展品给我们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
其中一件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的“鸛鱼石斧图彩绘陶缸”。陶缸高达47厘米,口径32.7厘米,底径20.1厘米,体积硕大,造型简单规整。最引人注目的是陶缸腹部外侧绘有一幅彩画:一只白鸛嘴里衔着一条大鱼,旁边还立着一柄石斧。细观那白鸛,大眼圆睁,目光炯炯,昂着头,身体稍稍后倾,一副征服者得意洋洋的样子。
附图01:鸛鱼石斧图彩绘陶缸
鸛鱼石斧图彩绘陶缸是仰韶文化(公元前年-前年)的产物。印象里那时候古陶的绘画多是一些纹样:波折纹、菱形纹、回纹、曲折纹、人形纹等等,像这样的实物绘画还真没怎么见过。再者说,这一鸛、一鱼、一石斧,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为什么要把它们画在陶缸的外侧?这样硕大的陶缸又是用来装什么的?一连串问题冒了出来,遗憾的是展品说明里并没有交待。
好在我们买了一套国博编印的书籍《文物里的古代中国》,于是翻到了相关篇章。读后恍然大悟,原来这只硕大的陶缸既不是祭祀用的礼器,也不是存放粮食的用具,而是与新石器时代开始出现的一种特殊埋葬方式“瓮棺葬”有关,是用来盛放逝者遗骸的。
那“鸛鱼石斧图”又是怎么回事呢?《文物里的古代中国》告诉我们:一般认为这件瓮棺应该是当时氏族首领的葬具。鸛和鱼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氏族。白鸛应是首领本人所属氏族的图腾。鱼则是敌对氏族的图腾。石斧作为一件武器,是权力的标志,是首领生前所用实物的写真。这些图腾形象与武器组合在一起所表现的是重大历史事件,以纪念首领的英雄业绩。首领本人生前曾经高举这柄作为权力标志的石斧,率领白鸛氏族同鱼氏族进行了殊死的战斗,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人们将这些事迹寓于图画当中,以彩绘的形式记录在首领本人的瓮棺上,将本氏族人的胜利与敌方的惨败表现得栩栩如生,充分体现了中国远古绘画艺术中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
鸛鱼石斧图的艺术价值在于它不但打破了同类陶缸大多素朴无彩的通例,“而且在题材选择与画面构思等方面都强调了图案自身的独立性”,“它的出现表明此时的原始绘画艺术已经由纹饰绘画逐渐向物象绘画发展,人们的审美观念、创作思想与绘画技巧等正在向更高阶段演进”。
展馆另一件同属仰韶文化的古陶珍品则向我们展示了远古时期雕塑艺术的多彩和高超,那就是被称为“绝世神雕”的“鹰形陶鼎”,相信所有人看过这尊陶鼎后,都会过目不忘的,因为它的造型实在太独特了。
附图02:鹰形陶鼎(高35.8厘米,口径23.3厘米、年陕西华县太平庄出土),据专家分析,应是一件礼器这件陶鼎整体被雕塑成一只体态敦实、伫足站立的雄鹰,通体打磨光滑,没有一道纹饰,鹰背部与两翼之间开有鼎口。它有健硕的体魄、粗壮的双腿、收紧的双翼、下垂的尾羽、圆睁的眼睛、坚硬的喙,粗壮有力的双腿与下垂的尾羽自然地分为三个支点,成鼎足之势,“将鼎形器物特征与鹰的动物美感巧妙地融在一起,这种设计既保持并强化了雄鹰固有的形神特征,同时又与陶器的工艺造型取得了和谐统一”。
我们围着展台反复观赏,感觉这只鹰最传神的地方就是两只突出的眼睛和钩状的嘴巴,凸显出鹰的体貌及性格特征,加上丰满健硕的体型,让人感觉它的身上似乎积蓄着无穷的力量,随时准备腾空而起,振翅高飞。这件精湛的雕塑艺术品真让我们大饱了眼福。
“鹰形陶鼎”旁边还有一件“鸟形陶壶”,与“鹰形陶鼎”有异曲同工之美:
附图03:鸟形陶壶
最后,想说说我们在国博看到的最为称奇的一件陶器——新石器时代马家窑文化(约公元前年-前年)的“裸体浮雕彩陶壶”。光听这名字,你就能猜到这件陶器是多么的另类。我们见过的古陶大多比较单纯,而眼前这个陶壶通体彩绘,带有浮雕(捏塑)人像,还是个赤身裸体的人儿,不仅裸体,仔细一看,还是男女同体——胸前长着一对女性乳房,下腹却是一个男人的生殖器官。要说咱中国人向来比较内敛保守,如此暴露、而且男女同体的浮雕,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
附图04:裸体浮雕彩陶壶。高33.4厘米,口径9.2厘米,年青海乐都柳湾出土
还是《文物中的古代中国》为我们揭开了答案。据说当年柳湾遗址出土了数以万计的彩陶器皿,唯有这件裸体浮雕彩陶壶被誉为“稀世艺术珍品”,还由此引发了长期的讨论。有一些专家认为人像是女性,认为当时仍处于母系社会,属女性崇拜。另一些专家则说当时的柳湾已从母系社会逐渐过渡到父系社会,人像是父权制度下男性崇拜的象征。
争论到现在,普遍的观点认为,“这是一个集男、女为一体的两性人,是一种男女同体的崇拜物,与远古时期的萨满教有关。萨满教是北方民族的原始信仰,起源甚早,在母系制度社会里已经非常发达与成熟。在萨满教信仰中,两性人往往是天和地、神与人的中介,具备沟通天地、人神的能力,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給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給人”。按照专家的分析,这件浮雕彩陶壶不是一般的生活用具,而应是礼器或专门制做的葬具。
在文字尚未诞生的远古时代,我们的先人用色彩、用绘画、用造型、用捏塑来记录他们的生活,来表达他们的思想、情绪、意趣、信仰,让我们领略了古人奇妙的想象能力和高超的创作能力,难怪路东之先生将古陶称为“人类文明的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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