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物点交看中外博物馆业务活动方式的异同

【内容提要】文物点交是文物展览前期准备工作之一。本文介绍了中外博物馆在文物点交场地、内容、器材、报告、人员配备、工作方式等方面存在的差别,这些差别是博物馆之间不同业务活动方式的体现。工作人员通过点交文物实现有效的沟通,互相借鉴、取长补短,共同提高业务水平,对展览设计工作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文物点交 博物馆 展览

文物点交是展览工作的重要环节之一,是展览由图纸设计逐步过渡到实际制作阶段的过程。点交进度的迅速与迟缓,直接影响展览前期的计划安排。点交结论的科学性关系到展品的完备化程度,并决定着能否做出符合设计要求的展览内容等。点交报告的准确性和详略程度等细节内容对展览进行及撤展后续工作发挥着至关重要的铺垫作用和源起效应。展览的周期越长、展品更替越频繁、文物数量越庞杂,这样的特征越突出。

笔者近期参加了引进型展览的文物点交工作,采取由外方选择展品,中方提供展出场地和工程制作的合作交流展览形式。因为接收国外展品,合作方也是当地博物馆工作人员,点交过程中深感中外博物馆(有的称艺术馆)之间在具体点交内容与工作形式方面存在一定区别,折射出不同博物馆之间业务活动方面的若干共性与个性差异等。这些内容有些是点交活动开始之前预料到的,但更多的则是在工作过程中发现并协调、沟通才逐渐领会的。

一 场地选择

为了能够妥善地点交和布展,中方按惯例在展厅的外围设计了专门的临时周转库房,用于存放外方的全部文物,并在库房内设置了几个点交台案,由几组人员分工点交不同的展品。库房距离展厅很近,有专用通道直达各个展厅,并日夜有专人职守,非布展人员不能直接进入库房。这样一来,既使展品集中于同一地点,确保了文物安全,又可以在点交后方便地将文物移送到展厅内进行布展,从而保证布展工作的顺利进行。

点交工作开始前,情况发生一些改变,原有方案也依理做出相应调整。出于保证艺术品的完整和安全等因素,外方建议采取一边点交、一边布展的方式来进行。原有库房只作为存放文物和包装箱的场地,而不是点交的场所。点交活动需要在展厅内进行,而且是点交完毕一件,马上由外方将这件展品在展厅内进行布设,布展完毕再进行下一件。

点交与布展同时进行这种方式,我国也采用,但适用于布展流程简单、数量相对少的文物,更多是用在撤展时,尤其是涉及外借的展品较多的。悉用此法,可以省去重新寻找临时周转库房的麻烦,文物撤换一件,即点交一件,全部撤完时,也基本点交完毕,接收方可以进行下一步运输等事项,既高效又省空间。虽然以外方的这种同步方式,偌大的库房只作为临时存放点,其利用价值已经大打折扣,但是考虑到珍贵艺术品的特殊性,这种方式也不失为一种较好的处理办法。

点交开始后,将库房内的几个可移动点交台案分散于几个展厅内,方便地搬运到展厅各处的展墙与展柜边。有计划地选取与展位对应的展品文物箱,先将未开箱的文物整箱从库房提出,移至展厅里,放在展位附近。正式点交时,外方开箱,再交由中方查验,填写相应的点交报告,双方确认签字后完成点交。之后,马上将此展品移动到展位,置于展墙或展柜内,进行安放或加固等,从而使文物一步到位。这样的形式,完全摆脱了库房点交的基本形式,将文物箱有选择地放置在展厅内,并且大体定位于展位附近,最大限量地减少了文物离箱后在展厅内的搬运过程,于文物安全确实有利。而且,点交时,较大的油画或雕塑全程位于文物车上,以托架的形式进行固定。检看过程中,除了调整角度或校对光源以外,基本不做任何移动。较小画幅的油画或小型雕塑等艺术品则由外方置于点交台案上,摆放平稳后进行查验,点交后由文物车移送到展位处,其间不作任何移动或翻转等。

二 人员构成

与工作方式相关的一个要素就是人员构成。中方参加的工作人员由展览和外事人员组成,展览人员负责展品的查验与报告签署,外事人员主要进行沟通翻译。外方则由一个人来对应中方的点交小组,通常一个人就是一个馆或多个馆的代表,按顺序将某馆的展品点交给中方。在人员结构和数量上,我方阵容明显比对方强大。

在点交过程中认识到中外不同的业务观念,即中方这边全部为展览设计人员,而外方则不是这样的称呼,被统称为“艺术品修复师”。这是我们以往所没有接触到的一个业务种类。因此,当翻译人员将我们也同样介绍为中方的“艺术品修复师”时,我们感到异常的新奇。当我们再次被解释为展览设计人员时,外方工作人员同样感到很惊讶。

按照中国博物馆的运作模式,能够接触展品并对其进行查验的业务人员,一般应为藏品保管或展览设计人员,至少应当是对文物或艺术品具备基础知识或稍微了解的业务人员。文物保护修复人员属于科技保护队伍,虽然有时对文物的性质了解更多,但很少直接参与展览的实际布展工作。看来中外关于文物或艺术品的属性区别很大。

笔者观察外方的艺术品修复师技术确实很全面。运输箱开箱时他们要负责指挥工人如何将文物从箱内取出,特别大型的油画,其画面与画框有时是分体包装,开箱后要分别取出,才能合为整体;点交时他们会对整个画面进行观察,并做出详细的记录;遇有破损较重的画框,还用随身携带的配色油彩和油画笔等工具,对画框上的一些磕碰、损坏等小伤进行现场修复,不过很少动及画面的内容,尽量保持原状。有的博物馆的点交报告中,画面与画框资料是分开的,有的甚至只有画面而无画框资料。对于这些暂缺资料,外方的修复师们会现场制作补充,在点交报告中用速写的手法画出画框的形状,复杂一点的还要连同外观上的装饰花纹,并在图上用不同符号或色彩标注出画框的保存情况等。国内通常不做这方面的准备,也极少做现场绘制的工作,习惯用语言描述或在现成的照片上进行标示,更多的是采取现场拍照的形式来记录文物保存情况。外方的做法给我们一个比较好的启示,从报告的完整性而论,图文并茂是比较理想的表现形式。

三 点交内容

作为文物的艺术品种类很庞杂,有油画、铜版画、雕塑、瓷器、服装、首饰、日用品、仪器、书稿等,以油画数量最大。国内习惯称呼它们为文物,而点交时外方称之为艺术品。

按照国内通常的点交法,关于这些艺术品本身的物理情况,包括全部的细节,都属于点交之列。很多时候,既要确认现存一些状况,还要根据现有的一些状况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现象做出合理的判断,这也要反映在记录里,以备将来问题扩大化时有据可查。具体保存情况界定起来有划痕、刮伤、磕碰、按压、污渍、脱落、锈蚀、残断、开裂、粘接、后期修复等不同内容,当然是记录文物本身保存不佳的状况,保存良好的细节内容均不属于双方点交的范围。

点交中接触最多的是油画。关于油画的基本认识,中外之间区别很大。我们习惯于将画幅内的全部可发现的问题都登记在点交报告内,而外方有时却对旧的损伤很不以为然,沟通后的解释就是:那是旧的,或者是普遍存在的现象,都不属于问题。这样的解释有时让我们很难处理,因为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所谓旧的,究竟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在以后的归还过程中被作为问题提出。经过交流,这样的结论通常也添加到报告里,以中外两种文字进行标注,双方各执一份备案。只有少数博物馆,一般不在自己的报告里新增我们所观察到的一些现象,而是建议我们在副本里进行内容添加,还将副本保留在我们手里,只在自己的正本里注明“见中方点交报告副本内容”。笔者觉得这种处理方式是点交过程中比较匪夷所思的做法了。

据笔者观察,同为油画作品,形式存在很大差别,除了大小、形状各异外,保护措施也不尽相同。具体分为两种:一种是画框内带玻璃板保护的,另一种则是不带玻璃的裸展。对于裸展的油画,双方都能看得很仔细,因为毕竟画面是暴露在外部的,谨慎程度自然就加强了。然而,我们发现即使是带有玻璃板保护的油画,外方同行们同样看得相当仔细,甚至个别精细程度还要高过裸展的画。初时很不解,待看到他们在报告里进行仔细的标注,有的还附以日期、时间、签字等明细记录时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是在单纯的点交,而是在对油画本身进行类似体检一样的核查,至于画面是否外露倒不是太在意的问题。

受油画艺术特殊性决定,点交过程中,中外双方对于油画画面的重视程度均远高于直观的画框部分,即便这个画框是与画面同时代的古框。画面中最在意的则是油彩的脱落,哪怕是很小的脱落,有的可能只是一个针尖大小的剥片,需要借助射灯和放大镜才能看清,也要写进报告里,因为被认为可能是一处持续扩大的区域,需以后着重注意或修复之处。相反,一些我们感到龟裂得很普遍或面积较大的地方,外方有时却觉得并不是问题,有的画面裂纹形成类似等高线一样的环状或斜向的条纹,通常也只是标出被认为严重的几处。此外,固定画布的木框,通常也会在画面上形成大的明显凸棱而使油彩耸起,它们一般位于画面的四周及中部,呈横向或纵向延伸,但也被认为是司空见惯的细节,多不属于记录之列。这些都是我们在点交过程中逐渐接受和适应的细节,经过多次反复体会才最终理解。在外方的认识里,凡是可能对画面油彩的固定产生影响的危害,再小也是关注点,反之则都不是,哪怕再大范围或更普遍的存在,在他们的意识里,油彩本身已很牢固,或者已经过修复,不会脱落,自然也不需要重新标注。

在点交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现象,甚至连外方工作人员都没有意识到。因为个别油画虽然在点交台上未观察到什么异常,但是在布展悬挂时,却发现画框明显呈扭曲状,无法与展墙平面相合,需矫正后才能正常展览。由此可见,对于油画,尤其是大型画框,点交时除了观察局部各种微小现象以外,其总体保存状况也需要进行准确把握,如果遗漏,必将对未来的布展工作产生影响。

四 工作方法

根据沟通与协商的结果,点交工作一般选择在工作日进行。与预想的一样,外方博物馆工作人员的时间观念、原则性都很强,在我们看来一些很小的细节,他们却极重视。

比如展厅的温湿度,根据设计要求,需达到恒温恒湿的环境标准,以满足艺术品和家具等文物的保存条件。所以,每天工作开始前,外方人员进入展厅后的第一件事,通常就是凑到温湿度仪前查看当前的环境状况。如果这些指标达不到预计的标准,外方会暂时停止点交,直到测量结果达到正常值,他们才会痛快地去库房提取文物,开箱点验。在点交的过程中,如果直觉上认为温湿度有偏差时,他们还会即时地查验仪器,并用自带的便携式温湿度仪在各个展厅间不停地走动,随时了解环境的变化。

除此之外,外方还有一些很好的习惯。他们的文物箱箱体都很干净,以油漆粉刷成统一的颜色,表面没有乱七八糟的字画或者旧的封条、标签等,并且基本上一物一箱,不互相交叉。在每一次开箱后、取出展品给我们查看之前,通常必须自己查验一遍,不是简单地核对数量和名称,而是对各个细节进行真正的实际观察,就好像不是我们在接收,而是他们在接收一件新的艺术品一样。如果有新的发现一定会一丝不苟地标注在点交报告上,写清损失现象、数量,甚至长度和面积等,还要标明发现损伤的时间。待这些前期准备完毕才正式将展品移交给中方,由我们来查验。当我们在原报告的基础上发现新的问题时,他们会逐一核实,认可的项目标注于报告内,需要说明的则加以解释,或依我们的意见标于报告图上等。

从点交开始直到结束,外方的总体工作方式始终是让我们头疼的问题之一。如此众多的博物馆却并没有推选出一个固定统一的协调人,而是各自为政,只是按照事先拟定的一个日程表依次与中方进行移交。在人员的配备上,中方安排的人员一般有三个,分工记录、拍照和查验等,但对方则始终只有一个人,并且对应不止我们一个组。所以,很多时候当我们一组查验完毕,填好报告等待双方签字时,对方人已经不在现场,去开下一箱文物或者指挥工人挂画布展了,有时还在与另外一组进行点交。那些事务完毕,又匆匆而返,核对文物保存情况,签好字,取出下一件待查验的展品,然后又去忙其他布展工作了。

在这种点交与布展相结合的形式中,外方博物馆并没有专设一个布展小组或专人进行展品的布设。点交人员除了点交以外,同时还兼任着文物提取、布展或其他职责,而这些环节进行时人员又必须在场,因此,最终结果是造成只有一个人跑来跑去地协调进行各个岗位的工作,直接影响了点交的进程。这样的流程恰好与我们相反,我们是同时有几个工作组的人分别应对点交等事务,对方一个人在与我们几个组的人同时进行合作,使我们的工作组常处于等米下锅的状态,无形中耗费了大量时间。这样的工作方法一度效率很低,我们一天之中只能完成几件展品的移交和布展。

五 点交器材

由于国外艺术品多为厚重的雕塑、油画及铜版画等,因此,我们事先准备了几个带有滚轮的宽大台案作为点交的平台,既可以承受较大的压力,平稳地固定于展厅某处,同时还可以方便地移动,很适合展览中点交人员随展品移动这样的工作方式。此外,还准备了亮度可调节的大型落地灯具,同时配备的还有微型手电筒、放大镜和记录本等,作为查看细节和记录的工具。

笔者观察到外方工作人员的设备与我们接近,但是用于查看细节用的手电筒和放大镜却很有特色。我们用的手电筒是反光罩式,中心有一个发光的灯泡,外围是一个近球面的灯罩,将光反射到物体上,光圈中心亮度极高,周围却明显暗淡,光线不均匀,很不利于观察画面内容及物体表面的真实状况。放大镜是独立的,需要时拿起观察,不用时还需放下,一会儿再操起手电筒,时常搞得手忙脚乱。

相比之下,外方的设备似乎更显科学。手电筒是微型的,但形式却是LED结构,灯罩为一片凸透镜,光源在透镜罩内的焦点处,使用时光从透镜向外折射,有些像幻灯投影的效果。光圈投射到物体上,光线十分均匀,观察时不受光线明暗的影响,从一定的角度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到画面的情况,既实用又科学。放大镜也很考究,是一个目镜镜片双连的眼镜形式,配有合成材料制成的头圈,可以方便地戴到头上,拉下目镜置于眼前可以扩大观察现象,向上推起目镜则不影响正常观察和活动等。外方的记录用具为常见的硬夹板形式,除了用金属夹固定板面的纸张,还在普通夹板的顶部安装了两个弹性的笔套,弹性结构可以插不同粗细的记录笔。这样一来,笔、纸、板三项要素始终能保持为一体,避免了到处寻找纸、笔的现象,虽是小节,但很实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对展品细节观察方面,中外都有相应的考虑,但外方的基本设备显得更具实用性。

六  点交报告

点交报告由外方博物馆提供,多为文档形式,少量为表格,国内通常按项目制成表格形式,两者明显不同。外方点交报告归结起来大概有五种方法。

第一种:代码法

有文物基本情况介绍,对文物的保存情况进行详述,并留部分空间作为点交内容新的补充。随报告附文物照片图,以1—N数字分别代表不同的损伤情况,如1.磕碰,2.按压,3.划痕……,直接标注于图上(图一)。

第二种:色彩法

在点交报告中附一张文物(主要是油画)照片,再将一张透明的描图纸覆盖于照片上,以彩色笔在描图纸上与原画对应的部位标注出损坏情况,并用中文或外文加以注释,以备日后核查。彩色笔的好处是可以用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受损情况。此外,文档中还有更详细的细节划分,以复选框的形式供勾选,至少有十多种,家具类的可以达到40项以上,也可以用中外文标出。这种方法需要随时轮流使用各色彩笔,所以相对麻烦一些,但效果非常直观,对于油画尤其适用(图二)。

第三种:符号法

与前两者均有共通之处,但没有作为分隔的描图纸,采用银灰色墨水的笔直接标注于照片上,配合各类符号,如圈、交叉、横线、曲线、弧线等来表示。银灰色笔触本身泛银光,与画面的颜色都不重合,又可以复印或在复印件上标示,因此也比较方便(图三)。

第四种:直标法

文字或表格形式,附照片,将损伤情况以文字形式直接标注于图上,可以是原有的性状描述,也可以是新发现的问题。中外双方各以己方文字进行标注(图四)。

第五种:描述法

基本是文档的转化形式,比上述三种都要简略,在表格内描述保存状况,并留有少量空格,以中外文字进行少量补充。除了小件器物,有时家具等大件也采用这种报告,适用于保存情况较好的文物(图五)。

在点交报告的设计上,我们似乎特别在意以相对模糊的语言描述概括文物的特征、完残情况,字句少了难免要遗漏一些重要信息,多了则又会增加篇幅。此时,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不失为一种理想的办法,如再配以用颜色、符号、代码等则更显科学性,可达到有效区别的目的,让文物以直观方式展示自身各种特征。

七 工作流程

文物点交方式是博物馆之间业务活动内容的外在表现。点交初始阶段,因为缺少前期的合作,关于操作流程,双方在很多具体细节上都感到十分陌生和局促。通过进一步的交流和实践,加上有意识的调整,才逐渐能驾轻就熟地完成各类点交。最后,合作达到默契的程度,语言之间的障碍已显得不重要,中外之间仅通过简单的手势,甚至示意等,都可以对艺术品的保存情况做出准确概括。总体来看,合作最默契的时候也是点交工作进展相对快速的阶段。

即便如此,点交过程中还是有很多不能完全按照我方意愿行事的时候。前面提到,外方以一人之力同时应对我们几个点交小组,兼开箱、点交、布展人员于一身,时常使我们处于被动状态(图六)。

当我们深感这种低效的运作形式影响进度而苦不堪言时,通过翻译人员提出了建议,即能不能请外方考虑也参考中方的形式,将他们的业务人员按活动内容进行分工,各司其职,避免这种由单个人跑来跑去、应接不暇的窝工局面(图七)。

经过协商,双方达成共识。然而,当我们再次开始时却惊讶地发现,虽然增加了人手,但却只是外方一个工作人员不再同时兼顾多组而专门对应我们某一个组,而这个人的工作其实还是在重复开箱、布展、点交全过程,基本形式并没有大变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按活动内容分工。这样的组合形式一直坚持到点交活动结束,虽然不如我们预料的理想,但是总算有专人进行一个组别的点交,效率多少有些提高。从这也可以看出,中外之间对于分工的理解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图八)。

点交过程中接触到较多油画作品,以往虽有过点交此类展品的经历,但大批量集中过手却并不多。让我们感到轻松的是不少作品都在画框内嵌入一整块玻璃,从而对画面起到保护作用,我们在点交和展出的过程中就不必担心画面上产生新划痕或磕碰之类的新损害,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油画依然是原貌形式,没有任何保护层,这样的展品让我们着实伤透了脑筋,一方面要非常仔细地查验有无明显的旧伤;另一方面还要考虑如何在展览期间采取合理的展示手段,既满足观众观看,同时又有效保护艺术品本身。

八 修复与保护

笔者观察国外同行们很少有现场修复画面本身的行为,只是偶尔对画框等边缘部位进行小范围的修复。最使笔者大惑不解的是个别明显处于游离状态的损伤,如油彩剥离或明显成片翘起,也不见有修复的意图。询问后得到的答复是:这样的状况都不能在现场处理,而只能等展品撤展后,拿回本馆的修复工作间里才能进行修复。笔者推想,这样一来,可能在展览过程中这些片状油彩就已经脱落无存,到时已经不是固定油彩的问题,可能只好以新油彩来补充了。

关于如何确定修复的内容,即使在外方国内,似乎也存在不同的理解。在点交两件18世纪的木质套箱和实木家具时即遇到这样的问题。套箱本身为木制,上下有多层小抽屉,屉内盛放金银器模版,工艺十分精巧,使用时,一层层拉开,别有一番趣味。笔者注意到几十个抽屉中其实只有三个带象牙钮,其他抽屉钮多数已经缺失无存,只在原钮处留有固定用的孔眼。点交过程中,在拉开查验时可遇到了麻烦,因为如果想打开一个没有钮的抽屉,就必须先抽出其中一个带钮的,利用它的空缺拉开下一个屉,抽出来,再利用这个空缺拉开下一屉,依次重复动作,一直到想打开的那一层,最后才能打开。这中间所费时力可想而知。外方工作人员通常一手拿着上层的抽屉,另一只手去抠下一层,当下层抽出一部分后,再将上层的抽屉塞回原位,双手交替,忙得不亦乐乎。笔者从旁观看,却是干着急而无能为力。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把抽屉都同时取出来,因为如果那样,形式非常接近的各层抽屉很可能全乱了次序,再想按顺序归位则更为复杂。当问他们为什么不参考现有几个很完整的象牙钮复制那些缺失的几十个抽屉的钮,既恢复原貌,又便于每次开启查验,答复是:这样就是为了保持原貌。但是让笔者不解的事马上出现了,另外一件实木家具,笔者初观察时相当完整,当看了点交报告时却才发现,原来这是几年前博物馆方面耗费巨资对家具的木质部分进行了大修的结果。除了内部带有贴纸的厢体部分保留外,大部分木质部分已经替换成新的材料,才使家具在保持原貌的基础上又焕发出神采。从这些事例可以看出,虽然对艺术品本身的保存非常仔细,但是在具体修复的选择上外方却与我们想象的相去甚远,往往越大处的修复越容易实行,而越小处的细节越不容易被作为修复的重点或首选,哪怕在笔者看来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九 业务分工

国内的文物点交,包括后期的布展工作,除了一些例外情况,如大件、重物等,需要动用设备和调动工人以外,多数工作是由我们业务人员亲手进行操作。外方同行们的工作方法也基本如此,确切的展位是由他们来确定,工人则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实现具体的操作等,但两者配合得比较协调,看来这些工人对展品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然而,在一些特别精细的环节上,他们却并不完全依赖工人的协助。比如,为了安放几十枚徽章,需要在一块底板上挖出对应的孔洞来盛放展品,这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会亲手操作,极其熟练地应用电钻、刨、刀等工具,完成各个孔洞的设计和制作等。笔者感觉这些应该是由专业工人来完成的差事,他们却全都亲自动手,而且是很得心应手地完成。

与外方的工作方式不同,在涉及具体手工技术方面的问题时,我们通常的做法是提供一些方案或想法,再交由相关的施工制作队伍来完成,很少自己操作。一方面没有专业的训练,不能熟悉运用各种类别的工具;另一方面,即使具有这方面的经验或技能,但是好像也不该由展览设计人员来完成,因为属于技术方面,有详细分工。

由此看来,国外博物馆对于技术的理解实际上比我们要更宽泛,哪些事情该由自己还是由专业工人来完成,有时分工界限似乎并不明显。为了更好地完成展陈工作,专业人员既是专家,也是展陈多面手。这也让我们联想到点交初期,外方一个人应对我们中方几组人马的配合形式,可能也是这种思维方式的结果。

文物点交不是单纯的文物移交,因此,特别强调专业人员的参与。双方工作人员在点交过程中可以实现有效的沟通,在核实数量和保存情况的基础上,增强对文物的认识。从点交的时刻起,文物不再是库房内的沧海一粟,也不再像处于展柜内和展墙上那样遥不可及或高高在上。对接收方来说,以往停留在文字或照片上的各种描述和认识,都可能在接触到实物的刹那间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从而对展览的内容和形式设计产生相应的影响。

文物点交也透视出点交双方博物馆的不同工作形式和内容,包括运作形式和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认识角度和辨别能力等。无论之前专业基础如何,只要真正地参与到点交活动中来,对于参加者来说,无疑都是一次有益尝试,对业务水平和调控能力也是一种提高。点交也是相互学习的过程,双方人员在互相借鉴中可以取长补短,共同提高,为进一步扩大交流合作创造契机。

(责任编辑 于采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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